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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黄花 却道雨后零落香


www.lotayu.net  2001-12-19  闪亮的日子


  我应该不算一个纯粹的乐迷,听歌往往只追求一时的感动和感伤。而等到再回首时,却常常记不清曾经唱的是什么,怎么唱的了。也只有一两句曾经在心中千回百转的话依然惊心,带着一些不能忘却的记忆. 而对于这些作品的时代背景,写作风格,音乐特点等知识情操方面的大问题,我更是一直十分忽视,有时甚至连歌名歌手等基本知识都会弄错,实在是思想觉悟上的问题,有愧于各位大虾.好在自聊天室开张以来大家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对我进行了耐心的帮助教育,使我感动之余,下决心写下多年来的心路历程,也算表个忠心.

  我听歌应该是属于根红苗正一族的,第一盘磁带记得好像是<在希望的田野上>,还接受过大量李谷一,朱逢薄,蒋大为等的言传声教。(有一 位叫郁均剑的,是我生平第一个真心崇拜的歌手,现在可能已是老头子了吧)。只是可惜后来立场不够坚定,在渐密的资产阶级的霪雨熏风下, 很快便哼上了痰涌灵(惭愧,当时我唱爱在深秋时大家真的是这样叫我的).再加上狐朋狗友里专攻邓丽君和CARPENTER的熏陶,很快便一步步地向深渊滑去。

  幸而当时中学的同桌,是班上四大美人之一,且格调极其高雅,收集有大量"世界名曲"及报上的介绍文章,每日对照着领会,很有一批追随其后的男生.当时的我多纯洁啊,真的以为美貌是可以用文化熏陶出来的,所以痛下决心,要让古典的永恒的旋律时刻萦绕耳边.

  还真的坚持了两年,照照镜子好象没什么大变,但自我感觉却真是好得多了,觉得好象是悟到了人生悲喜的极致,每天都很HIGH,连考大学时都晕晕糊糊的.现在想起来,那些东西真的是很煽情,快乐勇敢得都快疯了,连痛苦,悲伤都美丽得让人死去活来,死亡更是其中的精华,就象后来读的约翰克里斯朵夫和尼采,看完总会有点后怕,庆幸自己不是什么文学青年,要不壮怀激烈之下,真没准把小命给搭上了.

  真的很惊讶十九世纪那段浪漫的日子,人们是怎么生活的呢?怎么可以把自己的点滴悲喜倾泻得那么淋漓尽致?那么曲尽人散后,午夜梦回,又怎么办呢? 大概是因为想不通,所以就干脆放弃了.进了大学后尽管还是时常有些儒雅的男女同学来约去听音乐会,我却已自惭形秽,作一个目瞪口呆状, 便自己下了台。

  那时候,由于挂了个无线电专业的名,常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撞上门来要修录音机.我的水平也就只能查查电源线,但却因此骗来了无数录音带, 很饱了一阵耳福.可也就是在那时候,我也开始犯了”生在红旗下,长在阳光里“的败家子们的常见病,心中常常无缘由地生出些愤怒来,大好的日子里,突然充满了惊慌烦燥和无所适从。正病入膏黄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句"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唱出来,当时便束手就缚,从此成了崔健的忠实信徒.

  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到了冬天的时候,我听着崔健和BEATLES的磁带回家,肥大的军绿上衣,牛仔裤,眉宇间也是校园里流行的那种的荒凉的表情。(家在很远的南方,一个非常湿润温和的城市,那里有我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密友.)回家后苦睡一日,朋友们便来了,一起来的是她们异口同声的奚落.弄得我只好马上剪发置衣,跟着她们打扮得光光鲜鲜的,然后约上倜傥英俊且一样光鲜的男生们,逛街唱歌打牌打游戏.那真是一段快乐无忧的日子,男孩子们个个唱着张国荣,头发梳得溜溜的,脸上放着光.偶尔,在大家一起高唱沉默是金的时候,我也会想起崔健,想起他对卡拉OK的痛斥,想起自己也曾在台下欢呼,但他那些愤怒的声音,却一直留在我旅行袋的底层,直到重回北京后,又被捧出来作我的生活宝典. 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

  大学里的日子,一直过得苍白而迷茫,好象也只有音乐,是其中较生动的部分.记得认识一个高年纪的研究生,个子很高,瘦瘦的,走路的时候有点佗背,头发也稍显稀疏,总之是很落魄的样子。有一次在正午的时候看见他,捧着一个饭盆在路上边走边吃,大概是刚从实验室出来,一双黑呼呼的大头鞋,两个脚管一高一低地挂在那里,在风里晃。但可就是单山去那么落寞的一个人,唱起齐秦的歌来,却是出奇地高亢,高亢得有点凄凉的那种,很是动人。我现在每次听齐秦的歌,总要想起他来,以及校园里人们走来走去的样子,哎,往事不堪回首。

  也奇怪,那个时候大红大紫的歌,多半是苦大仇深的那种,王桀,姜育恒等等,一个人关起门来听听还可以说感动,真的要深情款款地唱起来就有点做作。但太甜的又觉得腻牙(好象有个叫千百惠什么的),太痞的又有点损害形象(姑娘大了,再在雪地里撒野什么的好象有点过份了),所以在毕业前后等出国的烦躁日子里,每天疯狂地听歌唱歌,记住的却不多。

  还记得我最爱的两盘磁带,一是崔健的浪子归,一是罗大佑的现场演唱会录音,翻来覆去曾经无数遍,虽然里面的音响效果都差得离谱,估计是翻录了太多遍的,但听起来的感觉,在那种一切都不可想,不可望,不可等的日子里,却是出奇的亲切。

  唱歌的时候,喜欢赵传的<我终于失去了你>,<我是一只小小鸟>,杨庆煌的<会有那么一天>,童安格的<耶利亚女郎>。。。。都是有点悲怆,又有点执着的。嘿嘿,年少气盛,年少气盛。 当然最爽的还是罗大佑。在一个陌生的南方小镇,深夜的大街,终于可以随意放浪形骸,几个人一首接着一首唱,哇,那好日子。 很喜欢<恋曲1980>,尤其是最后一段,LALALALALALA。。。。。 还有,<鹿港小镇>,<现象七十二变>,<这是我所不能了解的事>等等。字字珠玑啊。 好日子,就这样过去了,接着,接着便去国离家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走得那么绝,把多年的珍藏全部留在了身后,就走了。 直到在异国的深夜醒来。 翻遍所有的行李,终于找出一盘夹在随身听里的带子,急急地放出来。第一首歌就让我落下泪来,是,<青梅竹马>。 另一首,也是天意,

  只有这一盘磁带的陪伴。那时候,没有ONLINE-STORE,没有MP3,没有聊天室。电视里的VH1在花花绿绿地闪,录音机里却只有唱MR。LEE你要往那里去。

  好不容易盼到隔壁的老中举家回国探亲归来,据说是带来了国内最流行的盒带,兴冲冲地赶过去,可一问,就当时气晕了过去。 此后的半年内,实在憋不住了要到各位学长家蹭饭时,必须事先做足了心里准备以忍受那盘最新流行歌曲精选及其翻版。好在听多了,也就顺 了,甚至还能哼上几首,<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之类的。

  我, 痛啊!

  终于老天怜我,偶然认识了一个台湾来的同学,居称收集有很全的罗大佑作品,我当时真象见着亲人一样地冲上去,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恨不得叫一声同志。

  再听罗大佑的歌,也许是当年的豪气一去不复回了,更喜欢的是他的情歌。还记得在灯下听他一遍一遍地唱:夜已深...... 还有<告别的年代>,<夜>,<水上花>......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世上已千年,山中方一日。

  后来嘛 后来还是终于忍不住转学去了加州,每天都可以看到台湾电视里一群艺人们嘻嘻哈哈地搞笑,外加一部接一部的八点档连续剧。 却好象再也没有印象深刻的男歌手了。喜欢过<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和<我是一颗秋天的树>,可惜最终是个悲剧。黄品源,黄安,周华健等等,也都开始老了。 倒还是些女歌手们,清清秀秀的唱得颇有滋味,孟庭唯,王菲,许美静等等...... 当然,这已不是我能讨论的事了。


原作者: 水心养花
来 源: 锦瑟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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